第2章 第二章
5
我被救下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没有了呼吸，萧靖宇呆滞地抱着我，不让翠喜靠近。
可眼前苍白的我，早已让翠喜忘了尊卑，一把将他推倒在地。
“你不喜欢我家小姐，为何还要与她成婚？”
“她救你，爱你，不过是贪恋这人世间的温暖，为何你要将她心中的信念都剥削了。”
翠喜将桌上的孩子抱在我的身边，伸手将脸上的泪痕拭去。
“姐姐，带好小主子，翠喜来陪你们了。”
说着便拿着匕首想要捅入心间，好在萧靖宇反应及时，一把将她手中的匕首踢在地上。
满脸阴鸷地望向她：“你家小姐没死，只是睡着了，再要胡说，孤将你碎尸万段！”
“去给袅袅准备正妃衣裙，孤说到的话必定做到。”
吩咐之后，萧靖宇抱着我朝着他的院子走去。
刚走两步，苏诗雨便一脸愤怒地出现在他面前。
“殿下，你这是作何，一个侧妃死了就死了，为何还要这般折磨自己？”
“闭嘴，她是你的亲妹妹，为何你就容不下她！”
苏诗雨错愕地望向萧靖宇，嘴角来回蠕动，却迟迟未发声。
原以为她被萧靖宇的质问哑然，却不想再看到襁褓中青紫的脸颊，整个人崩溃了。
上前便要撕扯着我的衣服：“你个贱人怎么敢？”
“你想死可以，为何让孩子也跟着你死？你是故意的！你想让我永远坐不上那个位置。”
“苏袅袅，你好狠的心！”
萧靖宇一脚将苏诗雨踢开，怒言道：“够了，孩子的事我会想办法，袅袅累了，需要休息。”
随即便抱着我消失在了苏诗雨的面前。
接下来的两天，没有人再见过我和萧靖宇，只是听到萧靖宇的院子中，时不时传来他绝望的嘶吼声。
苏诗雨想要进去看，都被萧靖宇的小厮赶了出来。
两天里他没有和我说一句话，每天都细心的将我干涸的嘴巴润湿，然后抱着我躺在床上。
翠喜等不及了，顾不得小厮的阻拦，直接闯了进来。
“生前殿下不珍惜，死后也不让主子安息，我为主子不值。”
“主子生前最爱美，难不成殿下想让主子连最后的尊严都失去？”
在翠喜的指责和劝解下，终于让萧靖宇有了动作，他抬起眼睛瞪向翠喜，声音中尽是沙哑。
“袅袅可为我留下话语？”
“她说死生不见，将她埋在没有山茶花的山头。”
翠喜的话音落下，萧靖宇抱着我痛哭出声：“你还是在怪我对不对？你为何不相信我，为何不能再等等我？”
从凉州回京时，我们路过北山，看到了漫山的山茶花。
闻着那芬芳的气息，我渐渐闭上眼睛。
萧靖宇告诉我，山茶花代表坚贞不渝的爱情，是双方许下永远不变的诺言。
听到此处，我不由抬头望向他，他眼神中闪烁着笑意，向我承诺：“今生只爱苏袅袅一人，若有悔，天地不容。”
可当初的誓言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。
他在我耳边轻语了许多，直到翠喜再次开口催促，他才抱着我放进棺椁。
6
我比预想的晚醒了两天。
刚睁眼，翠喜便抱着我大哭出声：“姐姐，你当真是吓死我了，还以为你真的自戕了。”
我笑着摸了摸她的头，温柔安慰。
“我没事，孩子呢？”
刚开始策划的时候，是想着一走了之的。
但想到苏诗雨不能有孕，我怀的孩子是他们唯一的希望时，便放弃了。
毕竟逃离总有一天会被找到，只有死了，才会让他们的目光从我的身上离开。
从苏诗雨的院子中回去之后，我便将想法说给了翠喜听。
翠喜只是愣了一瞬，便告知她师傅临死前有给她留下龟息丹。
只要服用便如死去一般，但三天内必须服下解药，不然会真的死去。
这也是为什么她冒死也要让萧靖宇送我下葬。
只是萧靖宇太过执著，硬生生拖到第三天才送我入葬。
她将孩子抱了过来，看着怀中小小的人儿，我的心瞬间软化。
京城高墙，吃人之处，太子日后必定会坐上高位，若是留在京城，他连仅有的自由都没有。
我会带着他山高海阔，去到他想去的地方。
可我内心，还是担忧他恨我。
我低头在他的额头落下一吻，露出一丝笑意。
“日后娘亲和翠喜姑姑便是你仅有的亲人，但我们会照顾好你。”
翠喜准备好了一切，天还未亮，我们两辆马车便朝着东南疾驰而下。
半个月的路程，终于到了洛城。
刚进醉玉楼便看到管事沈楠煜站在大厅等着我。
看到我进来，他连忙将我的怀中的孩子接了过去。
脸上的笑意，也在此刻变得阴沉不少。
“值吗？为了他抛下产业多年，如今就换了这么一个小崽子回来？”
“值吧，毕竟颜值不错，我孩儿日后定会迷倒洛城万千少女。”
从前我被苏家人扔在庄子上无人问津，吃不饱穿不暖，便生出了逃离之心。
却不想在路上遇到了沈楠煜，他和我一般都是不被家族认可的庶子。
为了生存，我们二人开始谋生。
在酒楼打杂时，无意间听到众人打探消息可以赚很多银两。
沈楠煜为了生存，便跟着其中一人开始了探子生活。
而我因为女子身份，难以在各种场合出入。
于是我便拿着卖艺的钱和沈楠煜送来的银子开了一家小的消息店铺。
我有做生意头脑，每条消息我都会利用到极致，不过短短三年时间，我便将醉玉楼做的风生水起。
就在我想要畅享生活时，翠喜给我递来了消息，苏府以母亲的祭辰想要将我带回去。
许久未给母亲上香的我同意了，不想刚进京便被打晕带走。
沈楠煜得到消息的时候，我已经被送进了王府。
待他赶来时我刚出京城，为了避嫌，他在晚上找到我，想要带我离开。
可我却摇头拒绝，只因萧靖宇曾是我的救命恩人，我不能看着他死在我的面前。
沈楠煜被我气坏了，丢下银两转身离开，并放言再也不会原谅我。
可在听说我被禁足时，却又出现在我面前。
就在我出神之际，沈楠煜的惊呼声让我回神，转头一看，竟是小家伙给了他一泡童子尿。
看到此处，我不由得笑出了声，沈楠煜怒瞪我一眼，将孩子塞给我后转身离去。
却在出门之时，再次开口。
“若萧靖宇的事解决了，你还会回去吗？”
8
“不会！”
“你最好这次说的是真的。”
沈楠煜的警告并未换来我的回应，我径直抱着孩子上楼。
萧靖宇有事瞒着我，在第一次被禁足的时候，沈楠煜便带来了消息。
我一直等着他给我解释，可每次等来的都是他维护苏诗雨的话语。
我明白他这么做是在保护我，可我始终不是钻在男人背后的弱女子。
既然他不相信我，我便也不会再给他机会。
萧靖宇刚回京城，便接到了平乱的任务，三天三夜的血拼终究为他换来了太子之位。
可这般却让我那便宜的丞相老爹有了危机感，只因他站队的是二皇子。
想要保命，靠我这个生而不养的女儿自是不行，他便想到这场婚约本应该是苏诗雨的。
于是在册封太子妃的前一天夜里，丞相找到了萧靖宇。
威胁若是不拨乱反正，便会将我鸠占鹊巢的事告知皇上。
原本萧靖宇并不想搭理他，可在想到平乱的名单上有他的名字，便将计就计。
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，萧靖宇和苏诗雨表白，并表明从未爱过我，和我在一起不过是为了报恩。
知晓这一切后，我便一直等着萧靖宇来给我解释。
可我换来的却是他和苏诗雨的缠绵和他对翠喜的毒打。
这般为了目的不折手段的人，我宁愿不再见他。
9
时光飞逝，一晃就是三年，三年里从京城里递来的消息很多，但我从未打开。
但翠喜是个憋不住的人，每次我将消息丢在一处时，她都会趁我带孩子的时候拿走，然后在晚上给我讲。
离开的第一年，原本不孕的苏诗雨竟怀上了孩子，萧靖宇为她去法华寺求平安福，两人如胶似漆。
离开第二年，苏诗雨诞下皇孙，皇上喜悦，让萧靖宇代管朝政。
同年九月，皇上病重，萧靖宇高价寻名医。
翌年三月，皇上驾崩，萧靖宇继位，改国号为大禹。
他大赦天下，减免税收，种种利国利民的措施都让百姓赞叹不已，可唯独立皇后一事迟迟没有风声。
翠喜早已急到不行，吃完之时，揪着沈楠煜便开始了拷问。
“你啊，皇上不急太监急......”
说话间眼神瞟向了我，我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。
他看到我无所谓的样子，才缓缓开口。
“皇上这段时间查到了丞相勾结敌国，不仅贩卖消息还参与走私，而这参与之人，大多数都是丞相的党羽。”
听到这里，我不由得望向沈楠煜，他竟连我也瞒。
我拿着桌面上的汤勺便朝着他扔了过去。
“说，这些消息是不是你给萧靖宇的？”
“怎么会？我和你永远都是一头的。”
他眼神中的飘忽让我很不相信。
一个月前，小家伙学会了躲猫猫，非得我藏他找，恰好我手上接了任务，需要思考。
便朝着沈楠煜的阁楼上躲去，谁料刚上去，就看到桌子上摆放着丞相及其党羽的种种恶行。
原以为他是为了给我报仇，不想竟是给萧靖宇行方便。
我冷笑地看着他，脑海已经展开了思考，虽是不知晓他什么时候和萧靖宇达成了合作，但我和小家伙绝不能再呆在这里。
晚饭过后，我便开始收拾着东西，准备天不亮便带着翠喜和孩子偷溜。
不想还未等我行动，萧靖宇就已经出现在了醉玉楼。
翠喜看到萧靖宇的瞬间，没骨气地将孩子推到了我的怀中。
“姐姐，自己惹的祸自己平，翠喜这条小命还想多活久一点。”
话音落下，拽着沈楠煜朝着后院走去，大堂瞬间剩下了我们三人。
10
萧靖宇抬头望向我的瞬间，眼眶泛着红意，喉头不断的上下滑动。
僵持许久，他终是哽咽开口。
“袅袅，我从始至终爱的只有你，当初有不得已的苦衷。”
“这么多年不来见我，可是还在怪我？”
“我错了，楠煜和我讲了，是我太过小心，以为只要不让你知晓便是在保护你，可如今我才明白，你从不是拘于闺阁的千金。”
他每说一句，便朝着我走进一步。
他进我退，直到退无可退，我才直视的望向他的眼睛。
“皇上言重了，您如何做，是您的抉择，无人可置喙。”
“袅袅，你我之间非要这般疏离？”
萧靖宇受伤的眼神让我嗤笑出声，当初的事都是他做的，如今却指责我的不是。
我抱着小家伙跪在地上：“皇上你我缘分已尽，何必这般给彼此难堪。”
萧靖宇叹了一口气，道：“袅袅，当初我是为了保护你，丞相和苏诗雨心狠手辣，若是得知你有身孕，必会加害与你，我害怕你受伤害，只得远离你。”
这时我才想起，未怀孕之时，他虽是少来却也会在回府时给我送来新奇玩意。
有孕之后，他生出了害怕，他宁愿没有孩子，也不愿我受到伤害。
所以那碗落子汤，他是真心想让我喝下。
只要没有了孩子，我便对苏诗雨造不成威胁，到时他们的手也不会朝着我伸下。
可没有想到，还是被苏诗雨知晓我怀孕之事。
为此他只能改变策略，让苏诗雨知晓只有他的子嗣才会被认可，让她亲自守着我和腹中的孩子，这样便能让孩子平安出生。
只要生下孩子，有他护着，我和孩子都能平安无事。
却不想我会服下催产药，生子假死。
起初他以为我是真的死了，悲伤到难以接受，可看着翠喜一次次焦急的催促，才反应过来我或许没死。
为了知晓真相，他在下葬之后并未离开，直到醉玉楼的人出现，他才明白我是假死。
想要将我留下，可又担心我会真的自戕，无奈之下，只得看着我离开。
萧靖宇话语落下，空气中凝聚了沉默，却不想怀中的小人儿竟睁开了眼睛。
“娘亲，这就是宝儿的爹爹？”
“他不是。”我烦躁的开口。
“可他和沈叔父给宝儿的画像一般无二啊？”
小家伙天真的样子，让我明白两个人竟在背后做此等上不得台面的东西。
我阴恻恻地看着萧靖宇笑出了声：“宝儿，你爹爹早死了，这个男人在家里已经有了别的孩子，他不是宝儿的爹爹。”
“苏袅袅！”
萧靖宇喊出的名字，几乎是咬牙切齿。
我没有理会他，直接抱着宝儿朝着屋里走去，这账没完。
11
将小家伙哄睡之后，我便朝着后院走去，刚拐角，便看到萧靖宇和沈楠煜在争执。
“我让你保护苏袅袅，你竟帮着她假死骗我，这一次不打你不解我心头之恨。”
“你明知道那妮子最在乎感情，还这般伤害她，你是自找的。”
听着两人的对话，我才知晓萧靖宇和沈楠煜本就是好兄弟。
沈楠煜和我相遇之事便是萧靖宇的安排，他从土坑中将我救出之后，便一直派人跟着我。
看到我在受冻挨饿的时候，他将自己的好兄弟推了出来。
而醉玉楼若是没有他的银两起步，不会走到现在这么庞大。
听到这里，我心中五味杂陈，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萧靖宇。
就在我转身离开的时候，萧靖宇挣脱开沈楠煜将我抱在了怀中。
“苏诗雨生的孩子不是我的，是她找侍女和侍卫生下来的，孩子已经归还，苏诗雨也被当场处死。”
“我承诺过，皇后之位只会是你的，从不食言。”
我嗤笑着再一次将萧靖宇推开，冷眸望向他。
“你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，可你脏了，我不想要了。”
“萧靖宇，我们就这样吧，挺好的。”
萧靖宇脸色涨得通红，张口想要说，却看着沈楠煜再次闭上了嘴巴。
我被两人的交流弄到疑惑，不由皱着眉头转身离开。
却不想沈楠煜将我拦住，憋笑出声。
“他啊，为了你给自己带了绿帽，找了一个和他相似的侍卫帮他圆房。”
我震惊地望向萧靖宇，他疯了？
萧靖宇在沈楠煜说出口的瞬间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下。
12
接下来的几天，萧靖宇都出现在醉玉楼想要与我相见，我却处处躲着他。
只因我还没有想到该如何面对他，不知心中对他还有无爱意。
萧靖宇见不到我也不急，每日带着小家伙在街上乱逛。
只要小家伙说一声要，萧靖宇便买。
不过短短五日，那个窝在我怀中的小崽崽便说最爱的是爹爹。
翠喜也在不停地劝着我：“小姐，皇上真心让人羡慕，过了这个村可就没了。”
道理如此，但信任崩塌后不是那么容易再建立的。
于是在萧靖宇回京之时，我还是没有松口一起离开。
萧靖宇看着我决绝的样子，背影有了一瞬间的佝偻，看的我心酸。
我在心中默默发誓：“只要他坚持寻我三次，那我便原谅他，若是不能，那便天高水长各走各的。”
两年时光匆匆而过，萧靖宇的后位便空了两年。
所有人都在猜测他是不愿外戚干政，可只有身边人知晓，他在等我。
这两年里他来了两次，最后一次走时竟以学业为重将小家伙拐走。
起初我也想的紧，后来便无所谓了，反正是他的孩子，肯定不会受到伤害。
两人的博弈也从此刻开始。
他想着我会为了孩子妥协，回去寻他。
我却认为三次都不能来全，说明真心有待考量。
最后他输了。
第三年他带着自己亲手做的簪子出现在醉玉楼。
他不在是年少的模样，下巴也留起了胡须，但眼神中依旧是成亲时的热烈。
三次已到，我随着他回到了宫中，受着重臣朝拜，成为了大禹朝的皇后。
他实现了诺言。
待第二天晨起，我见到后宫中只有小家伙，并未有嫔妃。
询问过后才得知，这些年他从未选秀，更未封妃。
听到此处，我心中涌上一抹暖流，曾经的误会在此刻烟消云散。
夜里他将我拥入怀中，轻声说道：“年少是你，现在是你，以后皆是你。”
这时我才知晓萧靖宇在救我之时便心悦我，成亲那日他是真心想要拒绝，却看到上花轿的人是我。
所以他便将错就错将我娶回了家。
我伸手抚上他的眉眼，温柔勾起了唇。
“兜兜转转依旧是你。”